新德里花市的男人

文/印度尤

原來花是中性的

「男人」是我初訪新德里與北方邦交界的加茲阿巴德(Gaziabad)批發花市時最深刻的印象。印度傳統中，女人盡量不拋頭露面，所以無論是裁縫、手工紗麗甚至是集中販售女性內衣都以男性為主，如果看見婦女，也通常是跟在丈夫身邊協助或打雜。但沒想到連在花市裡都是如此，無論是賣花、買花、串花或綁花的，幾乎清一色都是男人，他們白色的吊嘎、雄厚的背影、粗壯的肌肉線條和爽朗的笑聲，卻毫不違合地與這片紅綠黃粉藍，相映成新德里清晨最繽紛浪漫的風景。

第一次和我在印度的製作人提到，花在我們的文化中一向是專屬於女生，她表情就如同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台灣人紅豆和綠豆都做成甜湯一樣驚訝(印度做成鹹咖哩)。我跟她說，花一直都是女生的形容詞，如玫瑰一般帶刺、如菊花一般獨美不爭寵、如蓮花一般淡雅而出淤泥而不染；花也是女生的名字、女生的味道，同時更是女生的喜怒哀樂，我沒有想到，這對她而言也是文化衝擊。

在印度，花是極為中性，並與貴族、生活與宗教緊密相連的。

來到印度教的神廟中，可以看見信徒們向神明致敬並訴說自己的心願後，在神像上灑上撕碎的雛菊或玫瑰，表達虔誠與敬畏，因為花朵代表著純潔，除了是讚頌神明的高貴與聖潔，更是表達自己發自內心的祈願，而在廟宇中，廟門、神龕又或是神像上，經常有沉甸甸數公斤重的花串，這些紅、黃、粉的菊花或鮮紅色的玫瑰，並在中間穿插著捲繞成圓筒狀綠葉的手工花串，是裝掛在寺廟裡的最虔心祈禱。

在印度，宗教與生活密不可分，宗教也將花文化帶入了人們的生活，成為喜慶、婚禮以及日常，不可或缺的存在。那些在寺廟中所使用的美麗花串，也是婚禮中以及開業誌慶的要角，新鮮的各色花串垂掛在大門上，成了香氣馥郁的華麗裝飾，可以迎來祝福、好運以及財富，此時的花朵，代表著創造、再生、好運以及幸福。人們特別喜歡亮黃的雛菊和鮮紅玫瑰，黃色代表黃金與財富，紅色則象徵美麗與快樂。

印度人的住處、餐廳和辦公室裡，也總有花的蹤影。我的製作人就是印度典型的愛花人，在我們的辦公室裡，有粉紅而典雅的荷蘭進口鬱金香，綻放花期超過十天的大把百合，印度傳統中不可少的碎花瓣，以人工撕捻的雛菊與玫瑰，漂浮在大理石或雕工精細的銅盤水面上，花香撲鼻誘人，一迎門就像是全身都被花朵包覆。在南印，女人們每天早上都會在髮髻上繞上一圈白色的茉莉花，這是她們天然的香水。

柔軟而香氣四溢的花串，是我最喜歡的印度花文化，第一次去花市時，人們圍成一大圈，熟練的一針一線串起各色花朵，在清晨乍現的日光下，成了最美的風景，因為太喜歡，我便買了一串鮮豔火紅的花串掛在身上，花市裡人們全都笑了開懷，因為除了結婚之外，是不會有人掛著這樣的花串走在大街上的。但之後和朋友再訪花市，一個攤販大叔熱情的將一大貫花串套到朋友的脖子上，歡迎我們這些罕見的觀光客，看來我們也賦予了這些花串一個新的角色。

旅人私房景點：新德里大花市
花市在印地語稱為Phool Mandi，這樣的大型批發花市在新德里已有上百年歷史，在2011年前，總共有南德里的梅羅里(Mehrauli)、舊德里的法特普里(Fatehpuri) 以及市中心康諾特廣場(Connaught Place)三大花市，後來才在政府的規劃下，整併成一個新德里大花市，漫天的花香從凌晨三點開始撲鼻而來。

新德里的花市，搭乘地鐵藍線到Anand Vihar站再轉乘嘟嘟車就可以抵達，目前還不是來到新德里旅人們會走踏的熱門地點，但若是想對印度的生活、文化以及花卉印象，有更新層面的了解，肯定是要走一趟花市的。而且批發花市裡的價格，大約只要零售商店的五分之一。不過記得，一定要早起，這個清晨三點開始忙碌的花市可不等人，早上九點可能就人煙稀少了！■

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5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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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嬉遊記 -- 作者：印度尤
喜歡以跳躍代替行走的人，走在磁磚路上會踩在框框裡的人，常被說是怪咖而自己也覺得自己滿怪的人，喜歡冒險和異鄉的人，很會寫鏡射字和倒反字的人，住在印度新德里的台灣人，現職中文媒體駐印度特約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