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聶魯達》: 詩人聶魯達的另一張臉

聽過這句詩嗎?

【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

聶魯達13歲開始投稿,這本20歲的成名作《二十首情詩和一支絕望的歌》(Twenty Love Poems and a Song of Despair)奠定他的世界級詩壇地位。

其中一首最廣為人知的詩句:「愛情如此短暫,而遺忘太長。」也是讓聶魯達成為諾貝爾文學獎桂冠詩人的經典句。

原文:Es tan corto el amor, y tan largo el olvido.
英文:Love is so short, forgetting is so l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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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贏得1995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郵差》(Il Postino/ El cartero)的閱聽大眾,應該再來欣賞二十多年後這部《追捕聶魯達》(或譯《流亡詩人聶魯達》(Neruda, 2016),可以看見這位智利人民的詩人、國家的詩人、世界的詩人、諾貝爾文學獎的詩人的另一張臉,也可以了解電影藝術中,導演詮釋名人和演員卡司的尺度。

《追捕聶魯達》結合智利、阿根廷、西班牙、法國的電影工作者協力合作,由智利導演帕布羅‧拉瑞恩(Pablo Larraín,1976-)執導,路易斯‧尼科(Luis Gnecco,1962-)和蓋爾‧賈西亞‧貝納爾(Gael García Bernal,1978-)領銜主演。電影描述聶魯達1948-1950年間遭受以岡薩雷斯‧維德拉總統(Gabriel González Videla, 1898-1980)為首的智利政府打壓追緝,四處逃亡躲避,秘密隱身,最後流亡海外。這當中,追緝的軍警亟思以抓到聶魯達為使命,建立功績與英名。電影以詩性的諜對諜手法,讓這場「官兵捉政治犯」的「追緝」顯得既危險又感性。

聶魯達這一段政治生涯遭受迫害與追緝的原因來自於1945年他加入智利共產黨,並獲選為參議員,他與同志扶持岡薩雷斯‧維德拉順利當選總統,無奈總統掌權變了臉,以「永久護衛民主法」(俗稱「惡法」)條例廢除共產黨與其公職,以及相關平面媒體,聶魯達以〈智利民主的危機是我們大陸危急的警訊〉義正辭嚴犀利批判,遭污名化為「叛徒」,總統下令追緝。《追捕聶魯達》就在這樣的真實歷史背景下,鋪陳了詩人與政治家的聶魯達。聶魯達回憶錄《回首話滄桑》(Confieso que he vivido)中〈黑暗中的祖國〉、〈流亡始末〉娓娓細訴了這段心路歷程。

《追捕聶魯達》敘述智利國內的逃亡,政治議題重於文學耙梳,陪伴詩人的是大他20歲的第二任妻子德莉雅(Delia del Carril);《郵差》所描繪的是聶魯達緊接著1951-1952年間流亡國外,客居義大利卡布里島的逆旅生涯,詩性的譬喻重於政治的色彩,此時陪伴詩人的是第三任妻子瑪蒂蝶(Matilde Urrutia)。然而,這兩部電影蒙太奇,都無法捨去聶魯達詩性的光芒與文采:《追捕聶魯達》帶出了聶魯達1938-1949年多年寫作的史詩《漫歌》,出版時正是遭追緝時,氣勢磅礡共15000詩句。《漫歌》中〈背叛的沙場〉、〈醒來吧!砍柴人〉、〈逃亡者〉道出聶魯達這段遭追捕期間慷慨激昂的心聲。

《追捕聶魯達》似有意擬仿《郵差》,塑造出與聶魯達對應的「反英雄」角色,因此「郵差」一角別出心裁,引人入勝。賈西亞‧貝納爾飾演的軍警,從頭到尾擔任全知敘述者的角色,彷彿聶魯達的「他我」,軍官閱讀小說,細探聶魯達的創作,頻走訪他創作《漫歌》的搖籃--位於「天堂谷」(Valparaíso)的「黑島」(Isla Negra)的家。乍看讓人誤以為他是第一主角,追緝到最後,鮮血灑白雪,身死殉職,彷彿聶魯達憑弔郵差的景象再現。導演帕布羅‧拉瑞恩把真實的聶魯達被追緝的殘忍、束縛、暗無天日,在電影中變得堅忍卓絕、自由詩性,惺惺相惜。

耐人尋味的是,賈西亞‧貝納爾演過多部知名電影,例如《愛情像母狗》、《你他媽的也是》、《火線交錯》、影集《叢林莫扎特》等等,在影壇的知名度與份量遠大於飾演聶魯達的路易斯‧尼科。名人聶魯達與名演員(軍官)在真實與虛構間飆戲,讓導演可以從卡司外型中跳脫,自由發揮電影技巧與藝術,重構史實。帕布羅‧拉瑞恩前已有《贖罪俱樂部》(El Club)和《向政府說不》(No)的佳績,《追捕聶魯達》狹著聶魯達聲名快速獲得閱聽大眾的關注,更讓阿莫多瓦說出是他2016年看過最棒的電影,而《第一夫人的秘密》(Jackie)更扶搖直上,帕布羅‧拉瑞恩成為智利電影期待的影視舵手。


作者名稱:張淑英

現任台大外文系教授兼國際事務處國際長

更多關於西班牙文化的文章可以到張淑英教授的「教授不點名-- 西 風歌」專欄(手機版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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