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等待導演夢--《遲來的憤怒》

西班牙第31屆哥雅影展2月4日頒獎典禮，西班牙新銳導演拉烏‧阿雷瓦洛(Raúl Arévalo，1979-)演而優則導，不以演藝生涯漸入高峰而滿足：「從事電影這一行，最終都是想完成導演夢」。奔波數年籌措資金，此次也僅以120萬歐元的小資金拍攝《遲來的憤怒》(Tarde para la ira / The Fury of a Patient Man, 2016)，成為威尼斯影展西班牙唯一參展影片，且囊括多項獎項。此番在西班牙國內年度最重要的哥雅影展，《遲來的憤怒》獲得9項提名，贏得最佳劇情片、最佳新銳導演、最佳劇本、最佳男配角的獎項，擊敗呼聲極高的《怪物來敲門》(A Monster Calls)，以及大師導演阿莫多瓦的《沈默茱麗葉》(Julieta)。誠然，後兩部作品也分別獲得重要的大獎：《怪》片的白優納(Juan Antonio Bayona)獲得最佳導演，《沈》片的艾瑪‧蘇瓦勒茲(Emma Suárez)獲得最佳女主角。

獲得最佳劇本的《遲來的憤怒》並非僥倖，八年前阿雷瓦洛以演員身分同時軋多部影片拍攝時，尤其飾演黑道、大哥、流氓…此類角色，感受深刻，便與大衛‧布里多(David Pulido)合作，開始構思這個劇本，深入鑽研心理分析、犯罪心理學…等人性深藏不露的面向。《遲來的憤怒》原以《八月》為片名，敘述2007年夏日8月發生在馬德里小鎮的故事。或許不夠新潮、不夠嗆辣、不夠吸睛，最後改以《遲來的憤怒》上映。阿雷瓦洛用了西文的雙關語：“Tarde”，可能是「為時已晚」，也可能是「午後黃昏」的夕暮之怒。英文譯為《耐心男人的憤怒》，則可以推見，是這男人久候多時，尋覓機會洩憤。

電影的情節、音效、動作、演技，一開始便張力全開：一群歹徒搶劫銀樓，獨獨在外守候的古羅（Curro，好漢），因超速撞車，被警察逮捕入獄。八年後出獄，古羅打算洗心革面，和心愛的女人安娜及兒子（安娜因探監懷了古羅的孩子）開啟新人生。孰料，陌生男子荷西的介入，讓似已平靜的往事再掀波濤。電影以四個主題鋪陳故事：酒肆、家庭、安娜、憤怒。古羅行將出獄期間，荷西在安娜的兄長胡安經營的小酒吧出入，和安娜還產生了情愫，發生男女關係。殊不知，冷漠、憂鬱不多言語的荷西，正等待著古羅出獄，想要針對八年前的搶劫查個水落石出。原來，八年前古羅與同夥搶劫銀樓時，荷西的女友被歹徒暴力攻擊，死狀淒慘。八年來荷西飽受折磨，女友死不瞑目、破碎的臉不時縈繞腦海。古羅出獄這一天，就是他復仇的開始。

荷西藉著安娜和古羅發生口角的機會，勸說她暫時分開一陣子，將安娜母子安頓在他鄉下的房子，卻形同變相的軟禁或綁架，藉此脅迫古羅陪著他去尋找當年的夥伴。兩人開車一路打聽詢問，昔日打劫的同夥，都已金盆洗手：桑帝(Santi)在拳擊訓練中心工作、羅伯(Rober)畏罪自殺，胡立歐(Julio)行將為人父，而和荷西最熟的胡安，也是洗劫銀樓的歹徒，更是殺害她女友的罪魁禍首。「奪命連環扣」，荷西復仇不眨眼，精神狀態瀕臨歇斯底里，板機一扣，尖刀一刺，都是血腥致命，務必噴血斷氣方休--桑帝，胡立歐，胡安一一在荷西遲來的憤怒下喪命。導演阿雷瓦洛嫻熟詮釋了演員阿雷瓦洛在《神秘沼澤》(La isla mínima)的演技和驚悚駭人的恐怖氣氛，擷取了《囚室211》(Celda 211）的場面調度，也成功地再現大導演山姆·畢京柏(Sam Peckinpah)獨特的暴力血腥，切割的畫面：眼神、窺伺、長槍、銳器、監獄、醫院、拳擊、黑影、蒙太奇… 彷彿觀者也會跟著魂飛魄散的逼真與緊繃。

遲來的憤怒，任務是復仇。荷西這位耐心等待的男人，用暴力治療自己的創傷。古羅用八年牢獄贖罪，安娜八年寂寞的等待，荷西八年的隱忍與精神折騰，其他僥倖的人八年後用性命陪葬；簡要的情節，複雜的情緒，《遲來的憤怒》反映了西班牙越來越形成主流的「黑色電影」潮流，猶如瑪莎‧金德(Marsha Kinder)以《血腥電影》(Blood Cinema)解析獨裁時期的西班牙電影一樣；哥雅影展的新星，阿雷瓦洛備受期待，是否成為下一輪西班牙電影榮景的接棒！

收錄於英語島 2017年3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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