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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非洲遇上「容易借到錢」的時代

互惠投資是全世界對開發新市場的共識之一,只是台灣人看待非洲,通常還是從「貧窮」看起。了解非洲的經濟環境,意味著更大的市場跟機會。

文/何佩佳

急速發展中的非洲需要基礎建設,基礎建設有利商業發展、創造就業機會,影響年輕人及國家未來發展。但基礎建設的資金從何來?「自己賺」或許是條可行的路,不過自行出資的經濟壓力相當大,加上非洲大部分產品的價格受市場波動影響,若貿然投入基礎建設,將使國家入不敷出。既然靠自己賺不是條聰明路,許多非洲政府就盼藉由增稅和借款來尋求新收入,填補鉅額預算缺口。幸運地,它們碰上「容易借到錢」的時代--新的高速公路、港口、鐵路、機場、發電廠…等等紛紛拔地而起。

這一世代的非洲年輕人活在爺輩們從未想像過的繁華之中。以前,西方國家和國際組織等提出的貸款援助計劃,會要求非洲國家必須調整這個改善那個,符合借貸資格後方可再談,然而,如果不是以當地實際狀況作為評估標準,不適合的計畫反給非洲國家造成了或大或小的「負」作用。現在,隨著私人投資者及商業借貸紛紛加入這波「發展基設急需用錢」的熱潮,非洲政府要借錢不再是難事。

自2012至2018年這六年間,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各國共發行了810億美元的美元債券,除此之外還有聯合貸款及雙邊債務,造成非洲多國公共債務不斷攀升。

正常來說,發行公債,是國家基於人民信任,進入市場、調整經濟的方式之一。人民信任政府、購買公債,表示對未來有所期待,相信國家的還款能力,而國家則會運用這筆金額做國內建設的投資,兩邊都是雙贏局面。然而在非洲,此番榮景卻是由債務堆疊出來的「海市蜃樓」。寬鬆的商業借貸伴隨著高利率讓外國影響力輕鬆進入國內。當債務累積迅速甚至超過還款能力,下場是影響經濟發展、賠掉祖產,讓龐大債務積累到尚未出世孫輩們的肩上。

債務危機第一幕:悲劇尚比亞

《經濟學人》去年九月發表尚比亞債務危機的報導之後,尚比亞媒體《Daily Mail》及《Lusakatimes》趕緊請到了領域權威和權威組織背書,告訴人民國家與西方債權組織的關係沒有惡化,尚比亞也沒有深陷債務危機。

尚比亞(Zambia)是一南部非洲國家,曾受益於《重債窮國計畫》(Heavily indebted poor countries,簡稱:HIPC),來改善國內教育及醫療。該計劃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與世界銀行於1996年成立,目的是透過債務減免協助窮困國家減少貧窮。計劃立意良好,但尚比亞政府債務減免*、缺乏經濟增長及財政改革,不到十年間,又給自己招來債務危機。儘管該國將危機歸咎於2011年銅價大跌,我認為過於樂觀,這個以單一理由當作影響國家經濟大興大衰的答案,其實是為了掩蓋菁英無能治國、中飽私囊之事實。

接下來假若沒有奇蹟發生,尚比亞掌權菁英將會繼續把國家拉向債務危機更深處,同時也讓國家變成他人棋盤中的一顆棋子,該棋局名為「西方債權組織與中方債權人的權力與利益競爭」。

債務危機第二幕:恐懼變得具象化

去年底肯亞媒體《Daily Nation》發表了一篇名為「China may take Mombasa port over Sh227bn SGR debt: Ouko」的文章,內容指出先前肯亞政府與中國借了2270億肯亞先令,建造連結主要港口蒙巴薩**與首都奈洛比的蒙內鐵路(SGR),該鐵路於2017年風光啟用,有效縮短物流時間及降低成本。

(作圖表)蒙巴薩港口前5名主要出口貨物:
鈦Titanium 559
茶Tea 528
咖啡Coffee 262
蘇打粉 Soda Ash 223
Tinned Fruits, Vegetables & Jucies 109
(單位 ‘000’ DWT,千噸)

「假若肯亞鐵路公司違約了,肯亞將會失去蒙巴薩港口。」報導說。蒙巴薩港有多重要?繁忙的蒙巴薩港是非洲五大集裝箱港口之一,擁有三十多條航線,連結全球八十多個海港,是東非國家進出口貿易的主要大門,對內陸國如盧安達及烏干達的重要性更是不容小覷。

文章發表過後不久,肯亞總統肯雅塔(Uhuru Kenyatta)接受媒體採訪,他表示:「蒙巴薩港被外人接管一事根本就不存在!連中國政府都說了沒這回事。目前蒙內鐵路營運狀況良好。如果你(提問記者)需要合約複本,我明天可以給你。」總統肯雅塔也說明肯亞與中國的關係:「中國在肯亞國家發展議程上,很大力地協助著」

儘管總統親自發表聲明,這個報導目的仍然奏效了:人們對債務危機的恐懼升溫。

債務危機成了散佈恐懼的利器

2018年底,一篇又一篇關於非洲國家陷入債務危機的報導發布,故事主角或許都不同,但下場雷同,「只要還不出錢,債主就拿走我們的機場、港口。」

其實國家借錢蓋基礎設施的是一個常見的做法,只是非洲國家長期財務不透明、貪腐造成官民之間缺乏信任。為避免債務危機成了令人寢食難安的恐懼,非洲國家的政府除了想辦法度過債務危機,也得必須不斷與民對話,安撫民心。

補充資訊:
*HIPC國際援助對債務國尚比亞來說,實際上是弊大於利,破壞減貧努力又造成支出更多,因此也被批評是債權人為保護自身利益而設計的計畫。

**管理蒙巴薩港的肯亞港務局(KPA)於2005年啟動蒙巴薩港口發展計畫(MPDP),該計畫為25年港口總體規劃,目的是提高運營效率、減少船舶周轉時間和貨物停留時間。預計2025年時,蒙巴薩港口的集裝箱吞吐量總量提高到265萬個二十呎標準貨櫃。


文/wowAfrica 主編 何佩佳

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9年2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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