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塔：阿根廷，別為我哭泣

從貧民、政治領袖、到阿根廷的不朽傳奇

艾薇塔自傳《我活著的理由》(La razón de mi vida)

從出身卑微到獲得民心

三月底四月初，受邀參與西班牙皇家學院和塞萬提斯中心主辦三年一度的盛會，在阿根廷舉行全球西語國際會議，西班牙國王菲利普六世(Felipe VI)和阿根廷總統馬克里(Mauricio Macri)主持開幕典禮。與會者言談間提到此番造訪南美大國，戲謔說要學著凱薩：「我來，我看(註1)」，但是真正見識了「我征服」的真相：親炙了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傳奇 —《阿根廷，別為我哭泣》的本尊：艾薇塔(Evita)。看艾薇塔如何征服了阿根廷人民的靈魂。

艾薇塔(Eva Perón，1919-1952)留給阿根廷人的懷念和尊敬無所不在，不需要特別節日，不需要特殊活動。一個出身卑微的私生女，從演員到第一夫人，積極濟助貧窮、聲援勞工、和下階層人士站在一起、爭取夫妻平權和女性參政權，興建學校、養老院等，諸此種種，讓她獲得廣大群眾的支持與愛戴；輔佐夫婿裴隆將軍(Juan Domingo Perón，1895-1974)贏得總統大選，卻因子宮頸癌在三十三歲年紀香消玉殞，遺體流亡海外十六年始歸鄉。阿根廷人民對艾薇塔的懷念，似乎帶著更多的不捨了。

艾薇塔「活著的理由」

2010年阿根廷慶祝獨立兩百週年時，前總統克莉絲汀娜(Cristina Fernández de Kirchner)宣布艾薇塔為「兩百週年紀念女性典範」，並選在七月九日獨立大道上的衛福部大樓(原為公共工程部)南北兩面興建艾薇塔的肖像：北面是獨立紀念日時，她慷慨激昂對著人民說話的神情；南面則是取自她最美的肖像，也是她的自傳《我活著的理由》(La razón de mi vida)的書影。這兩幅31x24平方公尺由耐候鋼(Corten Steel)雕製的巨幅肖像於2011年揭幕：南面選在她逝世59週年紀念日7月26日，北面則選在8月22日，紀念一九五一年當天她辭去競選副總統的聲明日。這兩幅肖像矗立大樓頂端93公尺高處，讓艾薇塔的「國家的精神領導」形象更為崇高了。

阿根廷首都衛福部大樓南面肖像

阿根廷首都衛福部大樓南面肖像

2017年，阿根廷的哥多華市為了紀念1969年因「哥多華暴動事件」(Cordobazo)為城市犧牲、為家族寫歷史的女性和眾多失蹤人口，特別由女性博物館限量出版艾薇塔的自傳《我活著的理由》一千冊。自傳分為三部分，艾薇塔敘述了她「活著的理由」：我的使命的原由，勞工和我的使命，女人和我的使命。這當中，我們看出她的信心和堅毅：「我知道誰在聽我講話」；「我所做的一切，不是博愛，不是憐憫，不是施捨，不是利他，不是慈善，如果要用一個名詞概括說明：對我而言是不折不扣的公平正義的問題」。勞工和女人：無怪乎「兩百週年女性典範」的肖像要雕刻在原來屬於耗費勞動力最多的公共工程部大樓。

化身為阿根廷最美風景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市容，瀰漫著艾薇塔的身影：有艾薇塔公園，艾薇塔廣場，艾薇塔雕像，艾薇塔博物館(她一生活動的縮影：演講、競選、關懷弱勢、慰問勞工，少女到少婦美麗的肖像和服飾)，而最令人記憶深刻也必然造訪的就是雷科萊塔國家公墓(Recoleta)。艾薇塔在外漂泊十六年的遺體一直到 1971年才交回給流亡西班牙的夫婿裴隆將軍，1974年入葬雷科萊塔墓園，與母親的杜瓦德家族(Familia Duarte)已故親人一起。

阿根廷學者葉羅伊．馬丁尼茲(Tomás Eloy Martínez)曾以虛構窺真實，透過小說《聖女艾薇塔》(Santa Evita)探測艾薇塔的屍蹤/失蹤。而今，雷科萊塔墓園上的墓碑，寫著碑文：

「不要為我哭泣…我是你的存在的一部分，所有的愛與痛苦，我皆早已預見...」

死者不要生者哭泣，而生者吐露真言：為《我活著的理由》作序的學者雅蕾罕德拉．維歌(Alejandra Vigo)的序文道出了大部分人民的心聲：

「艾薇塔，我們長大了，但是，我們仍然為妳哭泣。」

艾薇塔父親的家族墓地，也是目前艾薇塔遺體安葬之處。

別為我哭泣--艾薇塔

當年，仍是少女的艾薇塔邂逅了剛奪下政權的軍政府將領胡安．裴隆。

傳聞她與這位年長她一輪的軍官一見鍾情，她利用自己在演藝事業的知名度替裴隆宣傳，並輔佐這位勞動部長以「社會正義」為本，共同推動一系列貼近基層勞工的政策，例如組成各行業工會、爭取所有工人的醫療保險、補貼勞工旅遊費用、保障女性投票權...等，後來人稱「裴隆主義」的社會改革。

1945年，高聲望的裴隆在選舉前夜遭反對派囚禁，艾薇塔四處奔走，積極對外發言、舉辦演說，聯合工會號召數萬民眾上街頭罷工，包圍總統府，最後迫使軍方釋放裴隆。隔年，裴隆正式當選總統時，台下民眾對她的呼聲甚至高過總統本人。

後來，艾薇塔的故事被改編成電影，由瑪丹娜主演，主題曲「別為我哭泣」(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記錄了阿根廷人對她永不朽的回憶，還有她締造的政治傳奇：

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
The truth is, I never left you
All through my wild days, my mad existence
I kept my promise
Don't keep your distance

註1：「我來，我看，我征服(Veni vidi vici)」是羅馬將軍凱撒在澤拉戰役中擊敗敵國後，寫給元老院的著名捷報。

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9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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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風歌 -- 作者：張淑英
張淑英
現為清華大學外語系教授 (2019.08起從臺大外文系借調)。2013.08 - 2019.01擔任臺灣大學國際事務處國際長，2016年膺選西班牙皇家學院外籍院士。曾任臺大文學院副院長。西班牙馬德里大學西班牙、拉丁美洲文學博士。輔仁大學西班牙語文學系/所學士、碩士。學術專長領域為當代西班牙、拉丁美洲文學。近年專注文學與電影、旅行文學、飲食文學、情色文學、現代主義詩學、漢西筆譯理論與實踐等研究。中西口譯近百場。筆譯《佩德羅．巴拉莫》等十餘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