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卡路里：便宜行事的進食假動作

文/lovelyshow Huang

猶記得黑心油剛爆發的時候，網路上有朋友寫到孩子問他：「為什麼為了一個洪仲丘，有二十萬人上街頭；而害慘大家健康二十幾年的黑心油，卻沒有人出來抗議呢？」

我很想回覆這個孩子，有，我們都抗議了，只不過是多麼地默默、多麼地安靜，多麼悄悄地又開始買起林鳳營，又繼續在夜市吃蜜汁雞排，或在路邊小攤吃一碗香香的魯肉飯，依然在文定禮前到習慣的傳統餅店，訂起分享喜悅的大餅盒。

也有人安靜地發表著，那波外食的步步驚心時期，家巷口陪伴你成長的麵攤老王如何唉聲嘆氣生意慘澹；家裡舅母的自助餐店忽而人可羅雀，往日的大排長龍不復見。大家才驚醒，除了注意自身食安，這事，不是魏家的事，是所有人家的事，是你是我是他是我們大家的事，但也因為太「大家」了，沒有直接相關利益受損人（或許都忙著在醫院進出沒空抗議），也就談不上幾萬人上街了。

既然是我們的事，就概略地歸納成一個原因來講，就是全民性的「便宜行事」，越便宜越好，越簡單越好，越不麻煩越好。所以政府遇責就便宜行事地丟給前朝追究，廠商便宜行事地哭喊自己也是受害者就切割完成，上班族便宜行事地午餐也就繼續麵攤滷味便利商店敷衍了著，不然22K怎麼夠生活？！（不過22K那是別的問題先不討論）

為了便宜行事，食品廠商也毫不猶豫地投入蛋白質與糖分的研發，製造出一罐罐五彩繽紛的飲料與零食，不再需要取自土地上生長的食物；農民也忘記了祖先們傳習的大自然多樣生態，而開始種植單一而大量的作物，（因為求經濟效益，不符合順應自然耕作，當然農藥跟化肥也多少要下一兩把），於是，我們的餐桌上的蔬果種類都變得單一乏味，再也沒有人知道胡蘿蔔其實有100個品種，以為就是超市買的那一種或繪本裡兔子拔的胖蘿蔔。（我種田的朋友有一回跟我說他一二月時，一連吃了十多種蘿蔔，滋味口感都不同，吃多了身體也就深刻記得冬末時是蘿蔔期了。) 

You are what you eat.這句雖然老掉牙卻很真實，正如同我們每天吃下的那些來自大規模農作物如玉米、棕櫚、小麥與大豆，所被科技發展出來的「只有熱量，而幾乎沒有營養素」的新食物，營養學家用一個術語來形容這種新食物所帶給我們的：「空卡路里」。

「富含」空卡路里的食物，其中快糖(升糖指數高的糖類)與脂肪熱量的組合，會快速增加血液中的脂肪濃度，這些「循環脂肪」很快地被鎖入皮下脂肪塊，也就是大家不喜歡的「肥肉」，同時，降低血液中的糖分濃度，喚醒人的食慾，因此，儘管攝取大量的熱量，卻完全不會有飽足感，因此，人們會想要「吃」more and more。吃越多越好，要越便宜才能吃越多。不知不覺熱量越吃越多，營養不良的胖子也就越來越多。

當琳琅滿目、規模龐大、價格低廉的美食充斥在我們身邊，大家習慣more and more不斷吃吃吃，這個進食的行為就變成了一種「假動作」，它達到(甚至超過了)每天日平均2000卡的熱量攝取目標，但卻完全沒有（或只有很微量的）營養素。而因為身體處於「營養匱乏」的狀態，於是又想要吃更多，所以人類又需要去把荒野山林夷平，鏟成一片片平坦的單一大量種植作物區，再經由高科技，把原來一顆水果裡有的果糖、纖維素、抗氧化素、維他命、寡元素、錳元素，以及能促進血液中脂肪循環的膳食纖維的果膠，透過工業製程分解破壞殆盡，最後成為「空卡路里」新食物，把提煉的空糖分送到我們身體裡，繼續堆積脂肪。（然後再吃藥減肥～昏）。而即便沒有經過加工破壞營養，在超市裡我們花錢買到的瓜果蔬菜，也因為下了一兩把農藥化肥，吃到嘴裡是索然無味、營養偏低，比如一九五零年後才出現的「維生素B12缺乏症」即是因為人們在農業種植中，使用了某種化學品，使得正常的細菌結構受到了破壞，無法再製造B12。因此這個對人體造血機能、細胞代謝和神經系統功能很重要而人體卻無法自己合成的維生素B12，也就只能透過其他路徑取得了。

所以，我要怎麼跟大家說，你吃不飽只是一個誤會，不是因為友善農法食材份量少，而是因為你的身體已經習慣要吃很多很多很多才「有感」，而又要怎麼讓你相信，不用再塞很多空卡路里只有熱量的食物到肚子裡，而只要吃適量的但有營養的食物就可以了。只是此時此刻，你一定永遠都覺得吃不飽，因為我們的食物來源如此貧乏，導致我們的身體之於「營養」已經比飢餓三十還要久了。

愛因斯坦說「分裂一個原子，遠比粉碎一個偏見容易」；而我只希望你們都能趕快尋找自然農法種植的營養豐富的食物吃，持續性補充真正的能量而非只有熱量，你就再也不會被「有機飲食都吃不飽」或「一定要吃很多才會飽」這樣的偏見困住，繼續讓你的身體一直在便宜行事的假動作中挨餓了。

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5年1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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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l   皮爾．威耶，《我的餐盤，我的健康，我的星球》，2012/01/01出版
l   卡倫．杜芙，《你應該吃我嗎？一場有機、素食及果食飲食的探索之旅》，2013/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