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不點名】果皮的原意就是「包覆在果實周圍」—談談希臘文裡的葉子、花、果實

1. 「葉」的希臘文跟拉丁文有同樣祖先，且葉綠素與葉黃素的詞根都跟顏色有關。
2. 把精華匯集起來的anthology選集，來源是「花的集合」。
3. 果皮的原意就是「環繞果實四周」，又分成外果皮、中果皮、內果皮。

上一期我們從細胞 (-cyte/cyto-) 開始講起，以此從動物過渡到植物，然後介紹了植物 (-phyte/phyto-)、樹 (dendro-) 和木 (xylo-)。

還是溫故知新，承先啟後，重點複習一下再進入主題。「自然世界」類的希臘文構詞成分，迄今正式介紹了18個 (僅是借題發揮、順帶提到的，不在此列)，茲條列如下，並擇要舉例：

-bio- 生命；生活；生物
biology 生物學
aerobics 有氧運動
amphibian 兩棲動物
antibiotic 抗生素
symbiosis 共生
microbe 微生物

-thanas/thanato- 死；死亡
euthanasia 安樂死
thanatology 死亡學

necro- 屍體；亡者
necropolis 大墓地

-anthropo- 人類
misanthrope 厭世者

-demo- 人民；民眾
demography 人口學

-agog/-agogue 帶領者
pedagogy 教學法
synagogue 猶太教堂

-andro- 男人
androgen 雄激素
-gyn-/ gyneco- 女人
gynarchy 女性主政
gynecology 婦科；婦科學

-ped- 兒童
pediatrics 小兒科

-zoo- 動物
Paleozoic era 古生代

entomo- 昆蟲
entomology 昆蟲學

ichthyo- 魚
ichthyosis 魚鱗癬

ornitho- 鳥
ornithopter 撲翼機

hippo- 馬
hippodrome 跑馬場

-cyte/cyto- 細胞
hemocyte 血細胞
cytoplasm 細胞質

-phyte/phyto- 植物
hydrophyte 水生植物
phytoplankton 浮游植物

dendro- 樹
dendrology 樹木學

xylo- 木
xylophone 木琴

這一期，我們再看看和植物密切相關的幾個希臘文構詞成分：-phyll/phyllo- (葉)、-anth/antho- (花)、-carp/carpo- (果)。

「葉」的詞根，在希臘文跟拉丁文中有共同祖先

循序漸進，由淺入深，由熟悉到陌生。內含 -phyll/phyllo- (葉) 的英文單詞，最常見的無非是

chlorophyll 葉綠素
chloro-「綠色」+ -phyll「葉」

葉綠素是植物體中的色素 (pigment)，呈綠色，是一種複雜的有機酸 (organic acid)，主要的功能是進行光合作用 (photosynthesis)，製造植物所需的養料。

落葉樹 (deciduous tree) 在秋天時葉子會轉黃，樹葉之所以有這個變化，關鍵就是

xanthophyll 葉黃素
xantho-「黃色」+ -phyll「葉」

許多人或許有所不知，蛋黃 (egg yolk) 也含有葉黃素。

上一期介紹了sporophyte (孢子植物)，是用孢子 (spore) 繁殖的植物，其顯著的特徵就是

sporophyll 孢子葉
sporo-「孢子」+ -phyll「葉」

孢子葉是一種生有孢子囊的葉狀結構，蕨類植物 (fern) 和裸子植物 (gymnosperm) 都有孢子葉。

不曉得大家注意過沒有，植物的葉子長在莖 (stem)、枝 (twig) 或柄 (stalk) 上，有不同的排列樣貌，稱為葉序，這是植物重要的形態特徵。葉序就是葉子排列的形式，英文叫做

phyllotaxis 葉序
phyllo-「葉」+ -tax「安排；排列」+ -is「名詞後綴」

有時也拼為phyllotaxy。葉序有三個基本樣式：alternate (互生的)、opposite (對生的)、whorled (輪生的)。

這邊需要稍微解釋一下。互生，在軸的左右交互著生長，也就是莖的每個節上只長一個葉子，相鄰的兩個葉子長在相對的兩側。對生，沿著軸的左右緊鄰、相對著生長，也就是莖的每個節上長兩個葉子，彼此相對。輪生，像輪子一樣生長成一圈，也就是莖的每個節上長三個或更多的葉子，環列在節的周圍，呈輻射狀排列。

順帶介紹一下，這個源自希臘文的 -phyll/phyllo- (葉) 和源自拉丁文的詞根foli- (葉) 有著共同的祖先，與此相關的拉丁源 (Latinate) 單詞有：foliage (葉子。總稱，不可數名詞)、folio (書籍的「一頁」；早期書籍印刷的「對開本」)、exfoliate (使死皮脫落。衍生詞exfoliant是去除死皮的「磨砂膏」)。

菊花的「金」、葉綠素的「綠」，詞根裡都找得到顏色

葉子講完了，接下來講花，「花」的希臘文構詞成分是 -anth/antho-。春蘭、秋菊、夏荷、冬梅，這是代表四季的特色花，也常出現在女性的名字裡。代表秋天的是菊花，菊花的英文就有這個構詞成分：

chrysanthemum 菊花
chryso-「金黃色」+ -anth「花」+ -em「名詞後綴，表結果或成品」+ -um「名詞後綴」

菊花有不同的顏色，黃菊只是其中一種，不過這也反映了命名的偶然性。命名者看到眼前的事物，依其主觀的感知，掌握事物的顯著特徵，以此加以命名。這個方法雖不見得科學，但語言就是這樣，偶然任意，約定俗成。

補充一下，多說一句。名詞後綴-em常用來表結果或成品，只不過這樣的意思並不是那麼顯而易見。除了chrysanthemum (菊花) 之外，這個-em還出現在system (系統；體制)、theorem (定理)、emblem (徽章；象徵)、diadem (王冠；冕)。另外，chrysanthemum這個詞比較長，有時候可以簡稱為mum。

然而同一個mum還有其他意思，比如「媽媽」，這個mum是英式英文的拼法，美式英文一般拼為mom。又比如「沉默的；閉口不說的」，這個mum常用於to keep mum (保守秘密；守口如瓶) 和mum’s the word (別聲張；要保密) 這兩個片語裡。

不曉得大家留意到沒有，在學習希臘文構詞成分的過程當中，不同的顏色陸續出現過，我們趁著「黃菊」的機會，簡單複習一下這些顏色的構詞成分：

leuko- 白
如leukemia「白血病；血癌」

melano- 黑
如melancholy「憂鬱；愁」

erythro- 紅
如erythrocyte「紅細胞；紅血球」

chloro- 綠
如chlorophyll「葉綠素」

xantho- 黃
如xanthophyll「葉黃素」

chryso- 金黃
如chrysanthemum「菊花」

內含 -anth/antho- (花) 的單詞，常見的除了chrysanthemum (菊花) 之外，另一個無疑就是

anthology 選集
antho-「花」+ -logy「匯集」

anthology的本義是「把花匯集起來」，也就是「花的集合」。

花是植物的精華所在，所以，在詩歌、小說、歌曲裡挑出最好的，把這些精華匯集在一起，這樣的成品就是anthology (選集)，比如anthology of American poetry (美國詩歌選集)、anthology of Chinese literature (中國文學選集)、Bob Dylan anthology (鮑勃·狄倫選集)。

接下來幾個都比較專業，是生物學的術語，先介紹最短的

anther 花藥
antho-「花」+ -er「名詞後綴」

anther的本義是「花物」，最初指的是花的萃取物，也就是由花萃取而來的一種藥，後來轉指這種萃取物的來源，花藥。

花藥 (anther) 是雄花的一部分，位於雄蕊 (stamen) 的上部，長在花絲 (filament) 的頂端，呈囊狀，裡面有花粉 (pollen)，所以花藥就是雄蕊的花粉囊。

在雌花上，花藥對應到子房 (ovary)，雄蕊對應到雌蕊 (pistil)，花絲對應到花柱 (style)，花柱的頂端是柱頭 (stigma)，花粉對應到胚珠 (ovule)。雌蕊的柱頭用來接受雄蕊的花粉，植物的胚珠相當於動物的卵子 (ovum，俗稱egg)，植物的子房相當於動物的卵巢 (英文也是ovary)。雄蕊 (stamen) 和雌蕊 (pistil) 都是植物的生殖器官 (reproductive organ)。

還記得植物傳播花粉的方式嗎？既然講到了花粉，我們就再複習一下這些相關的花粉傳播方式：entomophilous (蟲媒的)、ornithophilous (鳥媒的)、hydrophilous (水媒的)、anemophilous (風媒的)、zoophilous (動物媒的) 。

花粉相關到此為止。

有一種植物和希臘神話有關，

amaranth 莧菜
a-「否定前綴」+ mar-「死亡」+ -anth「花」

這個amaranth是我們常吃的莧菜，也就是《詩經·關雎》裡的荇菜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莧菜、荇菜的amaranth，本義是「不死花」，是希臘神話裡永不凋謝的花。希臘文構詞成分的mar-和拉丁文詞根的mort-有關，都是「死亡」的意思，如mortal (致命的；終歸一死的)。

好了，花的介紹到此為止。開花結果，花之後是果 (-carp/carpo-)。果就是果實，有其植物學的定義。花受精後，子房逐漸長大，成為果實，是植物體的一部分。

「果」的詞根，成分相加即為詞彙

內含 -carp/carpo- 的幾個相關字眼都是學科術語，相對專業，不過只要清楚內部的各個成分，答案反而就像一加一等於二，直接明瞭。

首先是

carpophagous 食果的
carpo-「果」+ -phag「吃」+ -ous「形容詞後綴」

也就是靠吃果實生存的，這個字眼有個同義詞

frugivorous 食果的
frug-「果」+ -i-「連接母音」+ -vor「吃」+ -ous「形容詞後綴」

後者是拉丁源的單詞 (又拼為fructivorous)，比前者常見。如果用英文的大白話來說，這幾個字眼都等同於fruit-eating。

其次是和果皮相關的字眼，先說

pericarp 果皮
peri-「四周」+ -carp「果」

本義是環繞在果實四周的東西。這個果皮是植物學的概念，由外果皮 (epicarp)、中果皮 (mesocarp)、內果皮 (endocarp) 三層構成。

我們一般說的果皮，指的其實是植物學的外果皮。日常用語的果皮，英文有幾種說法：skin (使用範圍較廣)、peel (常用于檸檬皮和柑橘皮)、rind (常用于檸檬皮和柑橘皮)、zest (常用于烹飪時的檸檬皮和柑橘皮)。

再回到植物學。果皮的最外層是

epicarp 外果皮
epi-「在……之上」+ -carp「果」

指的是在各種果皮之上、最外圈的那一層果皮，又稱exocarp。如上所述，外果皮是常識認知裡的果皮。

外果皮往裡一層是

mesocarp 中果皮
meso-「中間」+ -carp「果」

指的就是一般人說的果肉，用英文的大白話，果肉可以說flesh或pulp，二者區別不大，經常可以交替使用。

中果皮再往裡一層是

endocarp 內果皮
endo-「內」+ -carp「果」

俗稱「果核」(英文是stone)，就是種子 (seed) 外面包裹的硬核。某些果實帶有硬核，但硬核內其實還藏有寶貝，是能萌發成新植物的種子。

這一講介紹完了-phyll/ phyllo- (葉)、-anth/ antho- (花)、-carp/carpo- (果)，我們「自然世界」類的構詞成分也就結束了。下一期開始，我們繼續共同學習另一大類的構詞成分，至於是哪一大類，那就下回見分曉囉！

文/曾泰元 (東吳大學英文系前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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