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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慕德娜‧葛蘭黛絲:記住被遺忘的人

【閱讀重點】
西班牙女小說家阿慕德娜‧葛蘭黛絲2021年11月逝世,馬德里市議會決議以她命名一條街道
29歲時以情色小說《露露》成西班牙女性主義代言人
生涯後期以史記小說為西班牙獨裁時期受害者發聲


二十世紀下半葉,西班牙後佛朗哥時期堪稱最優異的女小說家阿慕德娜‧葛蘭黛絲 (Almudena Grandes,1960-2021),正值創作成熟高峰的時候於11月27日癌逝,享年61,留給所有親朋、讀者無限遺憾。從得知罹癌到病逝僅僅八個月,病榻中的她一如創作時的堅毅和勇敢,絲毫不覺前一刻的吻是後一秒的永別。


阿慕德娜‧葛蘭黛絲於2011年
(photo credit: wiki)

29歲以情色小說挑戰西班牙社會禁忌

1989年,29歲年紀的她,以情色小說《露露》(Las edades de Lulú, 中譯圓神出版) 贏得「垂直微笑」(指涉女人性器官)小說獎,旋即成為家喻戶曉的新銳小說家,以百萬冊銷售量成為女性主義代言人。《露露》敘述15歲的少女情竇初開,帶點叛逆和執拗,渴望探索身體的奧秘,對性、男女情愛、婚姻關係、同志戀的好奇,一再挑戰性愛的極限,追逐性遊戲,甚至不惜走火入魔,毀掉婚姻。《露露》的出版,打破西班牙情色小說的界線,也衝撞1980-1990後佛朗哥時期情色小說和政治的禁忌。

葛蘭黛絲早期的作品多刻畫喧囂都會男女內心的孤獨與愛情的嚮往。例如第二部作品《叫你星期五》(Te llamaré Viernes),描寫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班尼托,缺乏母愛,脆弱的心渴望愛情填補虛空;尋尋覓覓,遇到一位跟他一樣孤僻怪異的女子瑪奴艾菈,他叫她「星期五」,猶如魯賓遜喚原住民僕人的名字是「星期五」一樣。「瑪奴艾菈-星期五」的故事漸漸擄獲他的心,然而主-僕心態上尊下卑的愛情,教兩人最後仍然無疾而終。在激情和冷漠之間,在理想和現實之間,恐怕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生涯後期,為「歷史邊緣人」而寫

從《瑪蕾娜是探戈的名字》(Malena es un nombre de tango)起,阿慕德娜‧葛蘭黛絲朝向體現自己的姓氏 (Grandes是偉大、巨大的意思),成為一位偉大的作家為目標。篇幅長達七百頁的巨著,敘述一位12歲的少女瑪蕾娜,從祖父手中收到一塊傳家之寶的翡翠,但是要她謹守秘密,或許有朝一日,成為生命中的護身符。一塊寶物埋藏一個謎團,讓瑪蕾娜不安,更時時忐忑,恐無法向雙胞胎姊姊雷伊娜看齊,成為家中期待的模範。瑪蕾娜猶如鏡中人,開始探索,觀望凝視家人關係,試圖尋找家族史可能隱藏的秘密,最終發現生命像舞一曲探戈,要自己來跳,自己來舞,自己來實踐與認同。

2010年開始,格蘭黛絲發想更大的寫作計畫,她稱為「未竟的戰爭史記」(Episodios de una guerra interminable)。計畫的名稱是向十九世紀寫實主義小說家貝雷茲・加爾多士 (Benito Pérez Galdós)致意,她認為貝雷茲・加爾多士是繼塞萬提斯之後西班牙最偉大的小說家,他的「國家史記」(Episodios nacionales)系列共計46部小說,頃畢生40年創作,描述1805-1880間西班牙的歷史。格蘭黛絲的計畫則是六部小說,描寫1939-1964年間的西班牙歷史,從內戰結束前後一直到佛朗哥執政末期,以這段獨裁時期社會的受害者,無名英雄、或是遭政治壓迫被歷史遺忘的邊緣人,都是格蘭黛絲想要還原真相,替他們發聲的主角。誠然,無法避免的,也都有作家本人的意識形態或政治傾向的批判。


六部史記小說,聚焦獨裁受害者

這六部小說分別是:

《茵涅斯的喜悅》(Inés y la alegría, 2010)
描述1939年內戰末期,佛朗哥所屬的國民軍和長槍黨攻佔庇里牛斯山的阿蘭河谷(Arán),出自上流社會熱愛烹飪的茵涅斯,自願擔任後勤糧食補給,先是協助共和軍對抗國民軍,繼而協助西班牙軍隊對抗在法國的納粹軍營。

《凡爾納的讀者》(El lector de Julio Verne, 2012)
敘述1947 年在南部哈恩省的游擊戰,一位九歲的小孩尼諾,喜歡閱讀凡爾納的作品,他跟擔任警察的父親住在山區軍營,並且認識一位神秘的葡萄牙人,兩人成為好朋友,立志以他和父親為榜樣。殊不知山區正進行一場戰爭,父親的敵人不是他的敵人,尼諾在這樣的情境中慢慢認識外面戰爭不仁的世界。

《瑪諾麗達的三次婚禮》(Las tres bodas de Manolita, 2014)
敘述 1939 年內戰方休,十七歲的瑪諾麗達(Manolita Perales García),面對繼母被關,父親被槍斃,她要如何承擔照顧弟妹的責任,以及度過戰後可能的政治清算。

《賈西亞醫生的病人》 (Los pacientes del doctor García, 2017)
敘述內戰後賈西亞醫生(Guillermo García)透過朋友協助,用假身分得以在馬德里行醫存活下來。1946年,當年協助他的朋友從海外歸來,籌組地下組織,賈西亞醫師也參與其中,故事就在行醫的日常生活和地下秘密活動中平行展開,而他的病人無形中也成了掩飾他的政治行動的藉口。

《科學怪人的母親》(La madre de Frankenstein, 2020)
從1950年倒敘回到1930年代。故事描寫西班牙天才奇女子伊德嘉爾(Hildegart Rodríguez Carballeira),在十八歲年紀時已經讀完大學,著書十五部,兼具法律、醫學與人文專業,政治理念從左派逐漸傾向共和極右到無政府主義的轉化,她的母親奧羅菈(Aurora)猶恐天才女兒無法依照她想要的「科學實驗」模式,塑造其成為未來的典範,遂在女兒熟睡時開三槍將她擊斃。奧羅菈在生命晚年則住進了瘋人院。

《畢達索亞河岸的馬里亞諾》(Mariano en el Bidasoa, 未出版)
敘述北部畢達索亞河區域(貫穿納瓦拉和巴斯克自治區的河川),內戰後國內經濟人口移動以及相對和平的 25 年的生活。最後這一部尚未面世,格蘭黛絲便撒手人寰(出版社表示已經完成,作者的遺願也希望出版)。這個寫作計畫莫非一語成讖,是「未竟的戰爭史記」?


「沒有誰比誰更偉大或更重要」

格蘭黛絲從不諱言自己左派的政治立場,生在馬德里,見證首都的宦海浮沉和政治汰換,她的小說是記憶、正義和彌補受害人的聲音,她的筆,永遠書寫被遺忘的人。她的人生座右銘是:「人人都是凡夫俗子,每個人都是無名小卒,沒有誰比誰更偉大或更重要。」馬德里市議會決議用她的名字命名一條街道,紀念她念茲在茲,記住凡夫俗子的滄桑和苦痛。如今她也遠離病痛,在另一個世界繼續書寫未竟的創作。



筆者與阿慕德娜‧葛蘭黛絲,2011年攝於馬德里
(photo credit: 作者提供)

 


文/清大外語系教授 張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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