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經濟學：令人傷透腦筋的美元政策

去年川普當選美國總統算是金融市場上最大的黑天鵝事件之一，川普當選之後的金融市場走勢，例如美股屢創新高、國際美元走強等，也與市場分析師選前所做的預測不同，因此投資人對川普總統的心態從選前的高度疑慮，逐漸轉變成選後的高度期待。然而，川普總統上任之後，爭議政策連發，包括保護主義濃厚的「退出跨太平洋夥伴協定 (TPP) 」、「重啟北美自由貿易協定 (NAFTA) 談判」，以及執意宣布「建造美墨邊境長城」（沿著美國及墨西哥邊境建造約2000英里的牆，並要求墨西哥向美國支付100%之費用）等，引發世界各國對未來全球貿易前景充滿高度不確定。近來引起更大爭議的是宣布暫停來自七個以穆斯林為主國家的移民及簽證發放，並禁止所有難民入境美國四個月，讓美國司法部門不得不跳出來阻止。

另外，最令外匯市場投資人關心的，莫過於川普似乎想要揚棄過去美國政府所主張的「強勢美元政策」，川普及其官員近來大肆批評中國、日本、德國等主要國家，藉由壓低匯率來強化出口競爭力，占美國的便宜，這項匯率操縱的主張，頓時讓國際美元急劇走貶。國際美元指數今年以來已經貶值將近3%，投資人擔心未來會形成匯率大戰，加重匯率大幅波動的風險。

回顧過去美國之所以主張強勢美元政策，主要是因為美元強勢有助於國際社會接受並使用美元，讓美國政府享有所謂的「國際鑄幣權」，用白話文說，就是美國政府缺錢只要多印鈔票就行了，因為全世界的人都會買單。1971年歐洲各國財政部長質疑美國貨幣政策是在輸出通膨，為歐洲製造問題，當時美國財政部長康利講出一句世界名言：「美元是我們的貨幣，但問題是你們的。」(It’s our currency, but it’s your problem)，類似的例子也發生在2009年全球金融海嘯，美國聯準會為了因應次級房貸風暴，斷然決定採取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Quantitative Easing, QE)，這一連串的QE政策雖然讓美國安然渡過危機，但其他國家就沒有如此幸運了，例如歐洲爆發歐債危機，亞洲新興市場國家則產生房地產價格高漲等泡沫化疑慮。當時也有人質疑美國聯準會是否在改變強勢美元政策，想藉由QE讓美元貶值，以拯救美國經濟。當時聯準會主席柏南克回答的很有技巧，他說：「強勢美元是建立在國際投資人對美國經濟前景的信心上，聯準會QE政策的主要目的就是在穩定美國經濟，因此並沒有違反強勢美元政策。」柏南克並沒有正面回應美國QE政策對其他國家的衝擊，這再度印證美元是美國的貨幣，但是其他國家的問題。

美國國際收支向來維持貿易逆差，照道理講美元應該貶值。但強勢美元政策讓國外投資人樂於持有美元，並將這些美元投資於美國政府公債，一方面讓美國在資本帳（或金融帳）項下維持順差，另一方面則是壓低債券利率，降低美國政府的借貸負擔，這也是為何美國政府長期以來一直主張強勢美元政策的原因。近年來中國大陸政府積極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其實就是想學美國享有國際鑄幣權的好處。

展望未來，川普的匯率指控短期內可能讓美元走貶，但川普的財政擴張政策可能加速美國經濟成長，助漲通膨壓力，並加快美國聯準會升息腳步，這將支持國際美元匯率走強。因此川普究竟支持強勢美元或弱勢美元，投資人不僅要聽其言，更要觀其行，不要太早下結論才是上策。（2017.1.13）

◆國際鑄幣權
國際鑄幣權是以國際貿易為存在基礎，以外匯存底的方式呈現。掌握國際鑄幣權的國家就可以透過增加貨幣，進入市場流通，從各國獲得「鑄幣稅」(seigniorage)。

◆鑄幣稅 Seigniorage
Seigniorage i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value of money and the cost to produce it. If the seigniorage is positive, then the government will make an economic profit; a negative seigniorage will result in an economic loss.

鑄幣稅並非實質上的稅，它是一個特定的經濟概念，指貨幣製造成本與面值之間的差額。若鑄幣稅是積極的，政府將獲得經濟利潤；反之亦然。

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7年3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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