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山麓的Pahari哲學】之2：Cannabis 大麻

印度北方矗立著真正的世界之巔。

慕名到喜馬拉雅山的登山客數量每年以倍數成長，尼泊爾光是 2016 年就 湧入近73萬旅客，而隨著主打「享受」自然景觀、豪華旅社一間間落成，沿著登山路線的村落或多或少發展起來，聖山的居民們早已不再遺世獨立。

然而有一個地方，介於傳統與現代的混沌中，依舊連存在都還是禁忌。

英語島特約撰稿人蒲筱山導演受邀加入一英國紀實影像團隊，隨隊深入印度西北角的喜馬拉雅山，並沿路記錄在 Pahari村莊的所見所聞。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莊中，藏了什麼國際性的秘密？答案是：大麻。

到達印度後，我們夜宿簡陋的旅館，在清晨的曙光中走向火車站，從新德里啟程。

第一天抵達這個村落，同伴指了山間滿山遍野的農家種植作物，問我那是什麼， 我完全認不出來，他們告訴我英語：Cannabis，大麻。

來到這裡以前，早就聽聞這座山脈綿延景緻的山村， 可以取景三百六十度全景的喜馬拉雅山。它位居海拔三千公尺左右，屬於高海拔且與世隔絕的村落，終年群山雲霧環繞，村民家家戶戶都種植大麻作為主要收入。

山村經濟狀況不佳，男女人權不平等，教育並不普及，因此產生了許多值得探討的紀錄片議題，更重要的是，從這裡可以拍攝到喜馬拉雅山脈在印度境內第一高峰—海拔7800公尺的Nandadevi。

我們沒有先跟村落的農家約好時間，因為當地沒有電腦網路之類的東西，也沒有以電話或信件事先通知， 我們只打算碰運氣，這些印度農家的大門會為我們敞開，雖然我還是暗自希望我們不會露宿街頭。

依照當地慣例，我們租了一輛吉普車，讓熟悉山路的司機帶我們上山。走過很長的山路，山勢險峻，沿路很多碎石路，一路風沙，沿路一個又轉往另一個村落，經過下著大雨的喜馬拉雅山，見識了壯闊的山巒美景，半信半疑地品嚐了印度小吃。

搖搖晃晃的山路中，所到之處都有著好奇的眼光跟隨我們，住過沒有熱水的山間旅館，也見過幾隻盤旋天空的禿鷹，看到很多牛，以及登山的三十個瑞士旅人讓騾子拖著他們行李上山，以及親切的山村居民。

某一天午後，我們的車駛進農村，「拉曼」正彎身處理著農作物，他起身，遠遠望著車窗內的我們。他燦爛地對我們微笑，黝黑的面孔滲著汗水。同行的英國人與拉曼彼此熱烈地握手招呼對方，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

那幾天，我們一起吃飯。晚飯時間，拉曼的太太會煮好飯菜等我們過去，我們與他們席地而坐。通常，我們都是用手抓飯和菜來吃，後來主人還是給了我們湯匙。我們同行的印度翻譯還是得用手抓來吃，他來自於印度，似乎已經融入這樣的用餐習慣。但是他私下談到，這裡的生活真的很困苦，連他都覺得很難適應，更何況是來自外國的我們。

村莊裡一向吃得簡單，咖哩拌醬米飯，和一些零星的蔬菜和馬鈴薯等等。雞蛋是奢侈品，更不要談雞肉了。肉類製品少見，海鮮在高山內陸地區更是不可能。印度教的地域，吃素的比例更高，尤其在廟宇附近的小餐廳，幾乎只提供全素的食物。

每天的晚飯和早飯，他們一定會問：「要不要茶？」， 即很甜的印度奶茶，加一大匙白糖，用甜死人不償命的姿態來招待你，這也是印度茶最有名的地方。

大麻在印度其實是被明令禁止的
在這個村子裡，大麻狂野地生長，在小學旁，在房舍旁，在山間，在溪流旁，也在聳立的山腳下，好像這就只是他們的生活裡的步調。晚秋時刻，夾著冷洌山風，在鮮黃色的向日葵旁搖曳肆無忌憚地生長著，甚至還有野地原生的種類。

在這個地方長大，大家都知道那是什麼。女人們在農地間耕作，相當忙碌，頂著烈日，耕作著農作和cannabis，每戶人家的門前幾乎都種植著它們。徒步穿越山嶺有時候需要穿越一大片林子，沿路小孩子隨手就摘。

大麻在印度其實是被明令禁止的，但印度的某些省份官方默許種植大麻，規劃特定區域，出去了就不能使用或販售。

在這些政府管不到的深山中，通常有當地的黑道勢力介入。

英國殖民印度數百年的歷史中，雖曾鼓勵海外殖民地 種植鴉片以獲得經濟利益，但有別於鴉片，在印度文 化裡，大麻的使用與種植已經有數千年的歷史，甚至 在印度教的主神濕婆(shiva)的故事中，就喜愛以喝一種名為「bhang」的飲料。

「bhang」就是由大麻作物所製成的酒，將大麻籽、大 麻葉混合牛奶、糖、堅果並混合做成奶昔。

濕婆與大麻之間的流傳故事頗多。

濕婆別名為Bholanath，前字彙意為簡單、天真與愚者，而後字彙意為保護者；形象類似於台灣的濟公，人們傳說他喜愛在喜馬拉雅山間行走，無所事事，整天喝著Bhang並救助有困難的人，是廣受喜馬拉雅山間居民愛戴的印度教神祇。

在印度教的記載裡，濕婆不斷地為這個世界喝下有毒液體藉以潔淨這個世界，因此祂的皮膚為藍色。祂又特別喜愛喝「bhang」所製成的酒，一喝酒，祂就坐 下來進入自己的欣喜境界，開始對那些前來求助，需要幫助的人們有求必應，但亦不去論斷人們的是非善惡。

這類的神話故事讓印度人津津樂道。在印度Bihar省，流傳著一首民間詩歌：

"Ganga and Bhanga are sisters who live in Gangadhara. Ganga will show you the wisdom, Bhanga will show you the way to heaven."

「恆河和大麻是姐妹，住在濕婆裡。恆河會教導你智慧，大 麻會指引你天堂的道路。」

—翻譯自印度教書籍"wolf- dieter stahl"的原文

耕種大麻涉及濫伐、貪污等議題，一直介於合法與不合法的之間的模糊地帶。

農民能做的就是把大麻收成後，轉賣給由黑道把持的中盤商，以勉強換取不超過幾百元美金的年收入維持生活。受制於惡勢力，村民的生活離不開困苦。

村民們住在簡陋的土窯房屋，衛浴無法沖水，冬天沒有暖爐，食物資源也相當短缺。雖然民眾亦飼養牛羊等牲畜，也有部分耕種稻米和玉米，但多半自給自足，無法換取額外金錢收入。

根據聯合國隸屬的NGO組織TNI調查，目前大麻合法化的國家，除了美國部分州政府與烏拉圭之外，荷蘭的阿姆斯特丹是默許狀態，允許大麻在娛樂用途上作使用；其他包括荷蘭、比利時、加拿大與，美國部分地區則允許大麻使用於醫療用途。

我們在喜馬拉雅山的深山聽聞村民希望大麻合法種植的心聲，並轉述英美NGO對此種作物在藥學與科學的上研究成果。話畢，印度人直呼不可能，這群人，代表的是印度社會中最弱勢的一環。

然而2017年初，印度的大麻合法化立法提案有了新的轉機。針對種植大麻的特定省份，由於印度政黨AAP黨魁Dr. Dharamvira Gandhi公開的支持，開啟了推動大麻合法化的立法程序。

Gandhi表示，大麻這類intoxicant級別的soft drug，與海洛英、古柯鹼同屬一級毒品的認知是錯誤的。他也分析，印度每年使用此類intoxicant drug的比例，有高達88%使用者被繩之以法，而販售者的受罰僅2%。因此，他推論大麻非法化的政策，只會把大量的大麻推入地下組織，被牟取暴利的黑道之手把持，無法達到有效管理與控制。

或許印度政府看到了遠在美國的合法化成效。

近期，科羅拉多與華盛頓州的議會表決合法化娛樂用大麻，並且在政府管控下的單位負責販售，合理化價錢、限制量售，以避免黑道從中謀取暴利，或是以毒品的方式販賣與運作。

根據美國進步派智庫Think progress報導，科州政府增加的2.4億美金稅收，將全數用於建立學校等公益用途，同時，也創造了18,005個相關職缺。

合法化還有其他正面的影響：將收入分給種植大麻的弱勢小農與推動人權上，同時，開始有效控制濫用者的傷害和死亡比例，掃除黑金涉入等。

醫學上，大麻應該合法化？

濫用止痛劑的結果造成英美國家每年有大量死亡案例，根據TNI報導，危險程度並不亞於大麻。

TNI宣稱，美國醫生每年發出2500份的合法止痛劑處方籤，造成每年3萬人死亡；反之，大麻這種可以止痛或者麻痺神經的作物，卻被認定具有非法性。

在眾多背景與科學的報告累積下，TNI及其有關單位，主張推廣大麻合法化為其必要的進程與目標，而要達到這個目的，科學研究的報告必須公布推廣，並促使有關知識、販售單位更加透明化，以避免落入少數人使用非法手段牟取暴利，並威脅農民的生計與青少年濫用等長久以來的社會議題。

在21世紀的各國政府推動相關新政策的當下，針對不同文化、環境，各國執政者須視情況仔細衡量。

文章作者/攝影：
德明財經科技大學 多媒體設計系 助理教授 蒲筱山 
George Pr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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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7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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