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誰講話最快?
台灣大學外文系教授
第一次聽到不會的語言時,例如西班牙語,我們可能會感覺,講得好快,聽起來像機關槍一樣,怎麼可能跟得上?
這只是因為不熟悉而造成的錯覺嗎?當然,人各有異,有的人講話特別快,有的比較緩慢,不過我們現在所針對的問題不是個人,而是各個語言之間,平均語速差異的問題。
近年有位法國籍的語言學家François Pellegrino決定要探個究竟,嘗試比較英、法、德、義、日、華、西、越 語。Pellegrino發現,不同的語言真的有不一樣的講話速度。(註一)這是為什麼呢?
就詞彙而言,跟德、英、西文比起來,中文更能用比較少的音節表達出一樣的意思。
例如:
再舉一些其他的例子:
除了詞彙,文法結構也有很大的影響。屈折變化多的語言,像西、法、義等語,動詞詞尾會多出一些表現時態、人稱、數量等比較虛的音節,如:要表達出假設語氣的話,西文就要加兩個音節:
如果再加上表現出不同程度的禮貌,像日文的「敬語」,音節數又要大增了。中文三個音節就能講完的
需要加主詞的英文也只比中文多出一個音節:
可是一般禮貌型的日文就要用比起中文兩倍半的音節來表達出來:
日本文化裡,形式和禮節特別受重視,也就反映在語言裡。
當然,變數很多,這裡只指出一些影響較大且具有代表性語言之間的差異來做比較。
人腦因生物上的限制,能處理語言的速度有一定的上限,不會超過每秒60位元(bps, bits per second)(註 二)。「位元」是資訊的度量衡單位,等於"a piece of information",即「一項資訊」,而不等於「音節」(syllable)。同樣的資訊,可以講得很簡潔,也可以很囉嗦,音節數多不等於資訊多。
依此,Pellegrino的研究方法是:
A. 先將同一段話錄製成各個語言的版本,再計算出每個語言一秒內平均的音節數
B. 再把語言和語言之間的音節數,和每一個音節傳達的資訊量做比較,計算出每個語言、每個音節的平均「資訊密度」
C. 最後計算出各語言一秒內平均傳輸的資訊量,離設為基準的越南語多少
Pellegrino的研究結果告訴我們什麼?以下有幾個可能的分析:
一、西班牙語和其他拉丁系語言,動詞形態的詞尾又長又多,如果要在一秒內塞進跟英語一樣多的資訊,必須壓縮很多音節的長度、講快一點。 西、法、義等語言的文法比起拉丁文始祖,已經簡化很多,可是動詞形態系統還是相當複雜。
二、日語在一樣的時間內,傳達的實質內容比別的語言少很多。一方面因為動詞詞尾變化等文法原因,也是因為「敬語」的關係,還有另外一個可能的原因:日本人經常只說出六七分的話,剩下的要聽的人自己去揣摩真正的意思。這需要一個漫長的社會化過程才能訓練出來,也不一定每個人每次都能猜對。因為顧慮多,說和聽日語的人比較辛苦一些。不過,日文也跟著時代在變,最近有報導說,很多人已經不像以前那麼會用「敬語」了。(註三)
三、英文的資訊密度接近中文和越南文,比其他歐陸語言高了不少,資訊傳輸率也是所有語言的冠軍,這應該是因為: 1. 英文原先的屈折變化已經大大地簡化了,剩沒有幾個詞尾變化; 2. 跟英文說話直爽、就事論事的習慣可能也有關係; 3. 英文目前佔據「資訊時代」的領導地位可能也是個因素。
四、音節資訊密度最高的語言是中文和越南文。雖然沒有親緣關係,可是結構類似、一樣是單音節語言,因此,說話速度比起其他語言較慢一些。如果用跟西語或日語一樣快的速度來說相對「紮實」的中文,對方會疲於跟聽。就禮貌方面來說,說中文跟說日語一樣會盡量避免把話講得太滿,可是中文又不像日文那麼重視形式上的禮節,客套話雖有,不過,為別人著想的心,常會用語序(請見6/2016 期)或其他的手段來表現出來,音節數並不會增加太多。
以上是個人對Pellegrino開拓性的研究結果一些初步的詮釋,不知道各位讀者有什麼想法呢?
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6年8月號
訂閱雜誌
下期預告:每一個語言在現代化的過程中會吸收很多的外 來語。哪一個語言外來語最多、哪一個最少?外來語少是真的少,還是有些不容易看到而已?下期再細談,敬請期待!
(註一) 請見時代雜誌2011.9.8 ,原著,演講pdf
(註二) New Measure of Human Brain Processing Speed
(註三) http://news.bbc.co.uk/2/hi/asia-pacific/4236377.stm
加入Line好友 | ![]() | ![]() |

史嘉琳 Karen Steffen Chung
來自極冷的美國明尼蘇達州,從小跟爸爸學德文。高中開始教德、西語,同時也旁聽明大的中文課程。赴德當交換學生一年,學士(明大)、碩士(師大、普林斯頓)、博士(荷蘭萊頓)都念中文和語言學。在夏大教了一年中文後,1984年再次來台定居。1990年辭去新聞局的工作,轉到台大外文系任教,開 始從事「台式英語」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