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蘭森中心 —馬奎斯研究的智庫
哈利.蘭森中心正面照|張淑英提供
2014年4月17日馬奎斯逝世後,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的哈利.蘭森中心(Harry Ransom Center)立即完成在馬奎斯生前便著手談判的計畫,購買他一生創作與交遊的全部檔案資料,成為中心重要的典藏,2015年10月正式對外開放。哈利.蘭森中心成立於1957年,1972年遷移到現址,以曾任奧斯汀分校校長和德州大學系統總校長哈利.蘭森(1908-1976)命名,和校內素負盛名的拉美研究數位典藏LLILAS Benson Digital Collections並駕齊驅。
《百年孤寂》作者馬奎斯|Flickr: Molly
哈利.蘭森中心除了《古騰堡聖經》、尼塞福爾‧涅普斯(Nicéphore Niépce)的攝影和芙麗達‧卡蘿的自畫像鎮館三寶之外,收集有莎士比亞、喬伊斯、龐德…等英美重要作家的手稿,如今收錄馬奎斯的文獻讓中心學術價值倍增,例如《百年孤寂》的原稿和潤飾稿;《預知死亡紀事》、《愛在瘟疫蔓延時》的各國媒體評論、《迷宮中的將軍》的學術論文彙編、《愛與群魔》、《我的悲情童妓回憶錄》… 等打字稿與印刷版修定;其他還有書信,賀電,照片,推薦函,訪問,電影電視劇腳本…等等;訪問中國和日本的活動全紀錄,與柯林頓總統的白宮餐宴,推薦福恩特斯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哈利.蘭森中心儼然已成為馬奎斯研究的智庫,這文學的黃金寶山,為已經汗牛充棟的馬奎斯研究開闢新的題材和靈感,化文學的百年孤寂成為千年學術的樂園。
今年適逢《百年孤寂》出版50週年,哈利.蘭森中心縝密規劃的系列紀念活動將一一登場,有志馬奎斯研究者也紛紛「朝聖」,探究馬奎斯這一生文學的璀璨,愛情的忠誠,友情的真心,政治的堅持和學術研究的抉擇。
每每談到馬奎斯的經典作《百年孤寂》時,不少人引用馬奎斯對英譯本的稱頌,凸顯譯者的貢獻和翻譯的重要性。的確,20世紀西、葡語傑出作家的代表作英譯本,都出自於美籍古巴裔拉巴薩(Gregory Rabassa, 1922-2016)之手。馬奎斯曾說拉巴薩是拉美文學中最優秀的英文作家,他也說英譯本《百年孤寂》甚至比原著還好。這些溢美之詞,多少是馬奎斯信任英文學界的重要關鍵。
任教美國的英籍學者傑拉德‧馬汀(Gerald Martin)傾17年光陰完成《馬奎斯的一生》(Gabriel García Márquez: A Life),馬奎斯曾戲謔說,「那個對我窮追不捨的瘋子」寫我的傳記,或許對我的生平與創作研究的推廣有所裨益,這個想法,正如他接受阿根廷作家柯塔薩(Julio Cortázar)的建議,等待拉巴薩數月,邀請他翻譯《百年孤寂》。馬奎斯相信英語這個強勢語言與嚴謹的學術影響力,可以讓西語文學更茁壯,延伸到其他大陸,讓他的作品歷久彌新,永續綿延。
因此,馬奎斯的家人雖然對哥倫比亞政府從未表示收藏的意願感到遺憾,必然也理解父親的想法,於是將全數的文獻交給哈利.蘭森中心典藏,他們相信拉丁美洲研究在美國居首位的奧斯汀分校,其校內的哈利.蘭森中心,不僅會妥善保存資料,數位典藏的管理更能讓原始文字無遠弗屆,這不僅對馬奎斯本人,更是建立拉丁美洲文學的黃金國,世代挖掘,永恆不朽。
我置身幽靜寬敞舒適的檔案館,冬季的奧斯汀,外頭攝氏32度,檔案中心強烈冷氣均溫將近20度,要讓研究者的頭腦保持冷靜清醒。曾經被訓練使用傳統打字機繕打文件的經驗,更能深刻感受馬奎斯這一字一行的墨漬,每部小說動輒五、六百頁篇幅的結晶。今日電腦高科技的便利,我們的生產力卻遠遠不如,迎迓大師的嘔心瀝血,領略人文/文人的價值山高水長。
彷彿回到25年前撰寫博士論文的光景:電腦點選之後,館員搬運一箱一箱的資料夾給你,手中永遠只能有一份資料,歸還一項,才能再取一項,即便小心翼翼翻閱,指尖仍然會沾到那50多年前馬奎斯打字機的墨漬,一天下來,指肚暈染,第一次有那種不捨的感受:不忍擦拭洗去那髒污的手。我得跟時間賽跑,不可思議,竟然也拍下了千張資料,這還只是哈利.蘭森中心馬奎斯檔案的九牛一毛,這是馬奎斯與其後人對學術研究的抉擇:《百年孤寂》的馬康多,它在地球上的第二次機會將由哈利.蘭森中心接棒。
作者名稱:張淑英
現任台大外文系教授兼國際事務處國際長
本文收錄於「教授不點名-西風歌」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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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7年4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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