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貧窮?還是寂寞的時代?
文/LovelyShow Huang
有人說,「寂寞」就是你以為會與對方心靈相契的那個瞬間,錯失了。
我以為,「貧窮」,就是那些你愛的人事物,唾手,並不可及。
比如想看的書買不起,是貧窮;想住的房子買不起,是貧窮;想吃的食物吃不起,是貧窮。想閱讀的知識,可以去圖書館、跟朋友借、技巧性上網下載。想居住宜人環境,可以咬一咬牙,全家不吃不喝二十年,買一棟傳家。(當然這是不可能的∼笑)或者,像駱駝一樣忍負著侷促空間、擁擠環境、混亂的交通、湊合著用IKEA佈置美化一下,感覺也似乎很幸福。
至於想吃新鮮美味的料理,首先你可能要有個廚藝精湛的媽媽,因為只有媽媽才會不惜重本買菜燉肉熬湯給你吃,這部份採購、手藝、瓦斯水電的隱形成本由「愛你的人」自行吸收,恭喜你,你的幸福額度很富有。(雖然你可能覺得到外面去吃回鍋油炸薯條、假水果冰淇淋、人工香精糖粉肉桂捲才是「小確幸」∼不過這次我們先不討論這件事)
如果你剛好隻身在外地,打拼事業、或求學,也沒有一個「愛你的人」願意為你下廚料理,或請你到處吃喝山珍海味,順便拍個閃光照上傳之類的,那你可以練習自己買菜,上網搜尋食譜,或者完全使用直覺,用一個簡單的烤箱或電鍋、瓦斯爐,洗洗切切煮煮烤烤,理應也能有一頓簡單飽足,可惜採買備料煮飯已經耗掉你太多心力,加上隔天還要上班,即便吃完這頓「確幸」,也沒有氣力再收收洗洗整理環境。
這世上最貴的就是「時間」,從古希臘人擁有奴隸代勞做菜打掃耕作,好讓他們可以在廣場上高談闊論政治與哲學,創造思辨的黃金時代開始。古歐洲,即便再窮,家裡也擁有個廚子或僕人,老實地磨麥子做麵包,讓所謂很窮的莫札特還能不用擔憂吃食,揮霍天才、隨性創作出精采的樂章。
在所謂文明比較健全(或繁複?)的社會裡,料理功夫是奴役階級的學程,而上位階級的養成課,則是品味。俗云「懂得吃穿,才是富有」。東方宮廷裡的御膳房每天要供出上百道佳餚取主子歡心、西方城邦裡的甜點師傅要學習建築技術,把蛋糕蓋的跟他主人的城堡一樣大方華麗以供百人宴會享用。總之,富有的人就是不用把時間花在「吃食」這件事上,便能好好享受人生其他滋味,淬鍊文化結晶。於是我們「現代便利生活」也供養了一大群富有的人,只要走進小七、或路邊攤、夜市,花一點點時間、金錢,便能不再煩惱吃食問題,至於脹氣、過敏、胃病、大腸癌問題,都是之後人生還很長的事情,或者,認命地以為「這就是人生」或「我的體質就是這樣沒辦法」;或者,只要打開電視、收音機,各種藥品廣告急著幫你解決各式問題。
直到這次頂新黑心油事件,引發了許多食品安全問題討論,大家才恍然大悟∼啊∼原來台灣大腸癌、肝癌、洗腎比例高居不下,終於找到原因。於是乎,引發了一陣「只吃好東西」的熱烈追求,只是,好東西是什麼?比如一包2公斤有機米至少300元,非基改有機豆腐要價70元,有機蘿蔔一包60多元(硬是比一般蘿蔔貴三倍),直逼一個雞腿便當的價格。食材貴三三,時間也是貴三三,直接路邊買一個魯肉飯、雞腿便當比較簡單、省時,而且不用下廚花功夫,好像真的很「富有」。至於「能否辨識人工香精或劣質油品」的「品味」,似乎就不是「現代富人」要學習的,說穿了也不是「能負擔的」。現代文明裡的「富有」,其實是來自於「貧窮」,對於時間的擁有權不足,對於好壞料理的判斷力不足,對於安全食材的取得資訊及財力不足。也就是,想要的身家健康,其實,唾手,並不可得。
而對飲食經營者來說,面對廣大群眾的貧窮,也只能採用成本低廉的原料、精湛味重的「廚藝」,讓大家以為自己是身在「美食王國」的「富人」,而忘記、或者不用去面對我們其實很貧窮。相對的,採用真材實料的業者,除非定價反應合理成本,或者犧牲利潤只求大家安心健康,但這兩者,生存問題恐怕也很大。
與其花時間苛責廠商的黑心,不如誠實面對貧窮。只是,想跟在位者討論這貧窮與不公義,想跟整個世界控訴這整個經濟結構有問題。唔!那瞬間並不存在,好「寂寞」!
所以,不如大家一起去種菜耕田吧,或者,理解自己至少還有些權力,可以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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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任《小case咖啡》與《小case食宴室》小闆娘。
小case由從事創新科技研究與品牌管理的夫妻異想開業,意在實踐一種「理想的生活」的可能性,在3坪半的空間,以最小尺度創造最飽滿的精神品質,並以謙卑的好奇心,不斷更新學習 咖啡的一切美好,及生活中所有-有趣的事物。店內店員,暱稱卡司妹,皆聘用藝術工作者,兼顧夢想和生活,以健全我們的文化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