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裡的義大利文--麵食篇
我大學時兼過家教,學生在台北某國際學校就讀,有時補習結束碰到用餐時間,家長就會熱情地留我吃飯。記得有次學生跟我說,一會兒下課吃pasta,我一頭霧水,問她是什麼,她一臉詫異說,就是Italian pasta啊!我有聽沒有懂,直到美食上桌,才知道是義式麵食。
現在回想起自己的義式麵食初體驗,雖然因孤陋寡聞而在學生面前出糗,不過30年前台灣的飲食還沒那麼西化,我這個鄉下孩子到台北初見世面,也算情有可原吧!
曾幾何時,漢堡、披薩、炸雞如雨後春筍,原先少見的義式麵食,也逐漸開滿了台灣各地的街頭巷尾,沒吃過pasta的應該不多了吧?
義式麵食種類繁多,據說起碼有近200種,然而台灣一般餐廳、超市所賣的品項,卻寥寥無幾,屈指可數。義式麵食就是義大利的麵食,英文對這些麵食的義大利文照單全收,這期我們就來看一些常見的。
首先,pasta(義式麵食)是個統稱,這個詞跟英文的paste(糊)有關,原指穀類澱粉和水充分混合而成的麵糰。台灣常說的「義大利麵」可作統稱,涵蓋各式的pasta,也可專指,講的就是常見的spaghetti(義大利麵條)。
義式麵食有不同的形狀,國人熟悉的spaghetti為其一。
spaghetti的外型有點像台灣的油麵,呈細圓的長條狀,該詞的本義為「細繩子」,是義大利文spago(繩子)加上「指小後綴*」etto的複數。義大利文的名詞若以複數形態進入英文,在英文裡一般都被視為不可屬名詞。
另一個義式麵食的基本款是macaroni(通心粉),呈短、肥、捲的中空狀。
該詞來自義大利的拿坡里方言(標準義大利文的拼法作maccheroni)。字尾的oni是義大利文名詞後綴one的複數形(one相當於英文的oon,如balloon「氣球」= ball + oon)。喜歡吃義式臘腸(pepperoni)嗎?裡面就有oni這個字尾。
千層麵(lasagna,或拼為lasagne)也很常見,大片大片的麵皮層層相疊,麵皮間鋪上各種醬料烤製而成。
要留意義大利文gn的發音,不是望文生義的 [gn],而是像國語「捏」字的 [nj]。
如果把spaghetti(義大利麵條)當作標準的話,有種細版的叫vermicelli(細麵)。
「麵線」有人借用這個字眼,「蚵仔麵線」就翻成oyster vermicelli;「米粉」也有人借用這個字眼,翻成rice vermicelli。這個vermicelli字面是「小蠕蟲」之意:verme(這裡拼成vermi)相當於英文的worm(蠕蟲),蚯蚓(earthworm)就是一種蠕蟲;celli是cello的複數形,也是個指小後綴。
有一種扁版的義大利麵條叫linguine(扁麵),本義為「小舌頭」
lingua是義大利文的「舌頭;語言」,與英文的linguist(通曉多種語言的人;語言學家)有關,ine是ina的複數形,也是個指小後綴。有一種linguine的加大版叫fettuccine(寬麵),其經典菜色是fettuccine Alfredo(白醬寬麵),因餐廳老闆Alfredo首創而得名,作法是寬麵拌上帕馬森起司(Parmesan)和奶油,口感濃郁滑順。fettuccine的原意是「小緞帶」。
penne(斜管麵)在台灣也容易見到,有溝紋的直管麵斜切成段,大約是筆的粗細,
因此也有人翻成「筆管麵」。
這個字眼與英文的pen(筆)同源,本指羽毛,後也指羽毛筆,是現代筆的前身。
(左上)義大利人也吃餃子,不過形狀以方形為主,內餡跟我們的餃子餡大相逕庭,吃時還要拌以特殊的義式醬汁,這種「義大利餃」稱之為ravioli,我們吃的餃子英文叫做jiaozi,已經進入世界最大、最權威的《牛津英語詞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中上)義大利人也吃餛飩,形狀是頭尾相接的環形,內餡與我麼的餛飩不同,吃時一般放在湯裡吃,這種「義大利餛飩」叫做tortellini,我們的餛飩英文是wonton,來自廣東話。
(左下)還有一些常見的義式麵食。貝殼麵(conchiglie)又稱shell pasta(殼麵),與英文的conch同源,本義為「海螺殼」,這裡的gl不念 [gl],而是念如國語「列」字的 [lj],請留意。
(中下)蝴蝶麵(farfalle)義大利文的本義是蝴蝶(butterfly),形狀像領結(bow tie),故又稱bow-tie pasta(領結麵)。
(右上)螺旋麵(fusilli)義大利文的本義是小紡錘(little spindle),狀如螺旋(spiral),
吃鐵板牛排時常置於牛排邊作為配菜。
(右下)車輪麵(rotelle)義大利文的本義是小輪子(small wheel),跟英文的旋轉(rotate、rotation)有關。
義式麵食久煮不爛,彈牙有嚼勁(al dente),不是有化學添加劑,而是用了質感偏硬的杜蘭小麥(durum wheat)。「彈牙、有嚼勁」的英文al dente就是來自義大利文,本義是to the tooth(適合牙齒嚼的)。
義大利文在英文的美食詞彙裡舉足輕重,我們上一期看了咖啡,這一期又看了麵食,下一期我們不妨暫別通俗文化,到高尚文化裡去瀏覽一下文藝詞彙,敬請期待。
*指小詞綴,又稱小稱詞綴,是一些語言中的一種屈折變化,主要接於名詞或形容詞,用來表示「小的」、「少的」之意思的詞綴。
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6年8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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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泰元,台大外文系學士,美國伊利諾大學香檳校區(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語言學碩士、博士,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前系主任,曾在復旦大學外文學院擔任訪問學者。學術專長為詞典學 、英語詞彙、漢語文化特色詞英譯。曾參與編纂數本英漢詞典與漢英詞典,發表過多篇學術論文,評論與隨筆經常見諸海峽兩岸各大報。個人網站:hugoscorner.blogspo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