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 “out of left field” 的片語突擊時，怎麼辦？

不容忽視的常用片語

外語的掌握，常不在文法或單字量，而在常用片語（set phrases and idioms），可是直接死背一串串的片語，實在是太多了，有點無濟於事，而且會背並不代表會用，等聽到後再反應過來時，話題不知道又拐到哪裡去了。

再說，片語常需要一定程度的文化背景知識才能領略意思。讀者一定可以想像，外籍中文學習者初次遇到類似「東山再起」、「杯弓蛇影」、「濫竽充數」的中文成語時的困惑。除非讀過該成語故事，否則不容易光看字面就能自己推理出真正的含義。

立志把所有的中文成語都背起來，除了不太可能外，學習效力也會很不好，所以要經過篩選，最常用的先學，例如，要先學「懲羹吹齏」，還是「畫蛇添足」呢？另外，當下的用法跟故事裡的原意不一定一樣，例如筆者有次用「朝三暮四」時，對方表示這個成語現在的用法跟原意差得十萬八千里遠，於是不太敢再用，對其它成語也開始懷疑。

背書不如從活用中學習

這時發現，與其把一頁一頁按照筆畫數排列的成語背起來，不如多聽、多看別人怎麼用，如果常使用自然就會記起來，同時也會學到哪種語境裡適用，不懂的時候就問人或上網查。這樣學，往後就不太需經過大腦，遇到適當的時機時，貼切的成語會脫口而出，也比較不容易被人指責「亂用成語」。 

我們到底為什麼喜歡用成語呢？因為成語讓我們能避開洋洋灑灑的贅述，一針見血地傳達某件事情的真諦給對方，也容易引起對方的共鳴甚至讚嘆。

使用較罕見的成語前，必須要先看講話對象，免得害對方一下子轉不過來，或讓自己被視為調書袋。用年輕人的新俚語也一樣，父母、師長不一定聽得懂，所以跟他們講話時，可能要稍微調整自己習慣的表達方式。

美國人愛體育，也愛用跟體育有關的片語

以上這些有關中文成語和俚語的學習訣竅，大部分也適用於英語片語和俚語。本篇裡，我們將介紹美式英語很常用的一種特別片語類型，就是體育和遊戲相關片語 (sports and game-related idioms)。中文其實也有一些運動和遊戲相關片語，例如：百發百中、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射箭），踢皮球（打球），舉棋不定、棋逢對手、丟卒保車（下棋）、上鉤（垂釣），可以上牌桌、手裡有一副好牌、該你出牌了（牌戲），只是好像沒有英語這麼多。

football在美國內是橄欖球，在美國外是足球

美國人又為何這麼迷專業體育，稍後再談，現在先分門別類介紹一些常用的體育和遊戲相關片語，從最有美國特色又最受美國大眾歡迎的運動之一開始，也就是美式橄欖球American football，簡稱為 football。要特別注意，美式橄欖球跟英式「橄欖球」rugby有所不同，另外，“football” 這個名稱，在美國以外的任何地方指的就是「足球」，在美國，「足球」卻稱之為 “soccer”。 

美式橄欖球、棒球成為最熱門的片語來源

1. [American] football美式橄欖球

run with it帶著球拼命跑、好好去發揮剛提出來的想法

to move the goalposts不公平地在過程中改變條件

score a touchdown底線得分/觸地得分、意指某事已成功

Monday morning/armchair quarterback事後諸葛亮、放馬後砲的人

punt踢懸空球、把問題丟出去讓別人解決

political football「政治皮球」

kickoff, to kick off開球、開鏡

fumble失球、失敗

huddle up碰頭商討戰術

另一個美國人最喜歡的體育活動就是棒球，相關的片語也非常多： 

2. baseball棒球

way out of left field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step up to the plate出擊、站出來負起責任

go to bat for someone替某人出擊、伸出援手

knock/hit it out of the park 把球擊出球場外、大放異彩

on the ball非常機靈

out of one’s league配不上

he’s already got two strikes against him處於相當不利的境地

in your wheelhouse打擊者最有利的擊球區裡、舒適區裡

dropped the ball掉球、失誤

play hardball打[硬球]棒球、來真的

batting 1000百發百中

good catch!接得好、反應快

throw a curve ball丟曲球、沒有意料到的難題

a whole ’nother ball game完全另外一碼事

a ball park figure粗略的估計

cover all the bases把每一個壘包防守好、面面俱到

way off base錯得離譜

take a rain check取一張因雨停賽時所發的免費票、改天

right off the bat一開始就……

strike out三振出局、失敗

籃球在美國雖然普遍又受重視，可是比不上美式橄欖球和棒球，相關片語也相對較少。  

3. basketball籃球

slam dunk灌籃、容易獲得的勝利

on the rebound籃板球、失戀後立刻找新歡 

拳擊、跳水、垂釣等運動也有相關片語 

4. boxing and wrestling拳擊和摔角

hit below the belt打擊腰帶以下部位、用不公平手段達成目標 

throw in the towel/sponge扔毛巾/海綿、放棄、認輸

down and out被擊倒而停止比賽、落魄

a blow by blow account一拳一拳的報導、逐項報告

KO/knockout擊昏、絢麗的女人

throw one’s hat into the ring把帽子丟入拳擊比賽場、宣布參賽

beat someone to the punch搶先出手

no holds barred毫無禁忌地攻擊對方

5. swimming and diving 游泳和跳水

test the waters試一下水溫和水深、試探、看反應如何

beyond/out of one’s depth水太深了、無法應付

in deep water在水深火熱中

treading water踩水、原地踏步

come up for air游上來吸取空氣、喘口氣

take the plunge冒險嘗試

dive in head first一頭栽進去

jump off the deep end勇敢跳進泳池水深的一邊、冒大險

get one’s feet wet涉足

sink or swim沉浮全看自己

6. sailing帆船航行

get a second wind重新振作

go overboard掉入水中、某事做得過頭

hit a snag遇到困難

smooth sailing一帆風順

paddle one’s own canoe自己划自己的船、自掃門前雪

keep an even keel維持船身平穩、維持平衡

with flying colors飄揚的旗幟、高分通過考試

take the wind out of somebody’s sails搶他船的風路、奪去某人優勢

keep one’s head above water奮力圖存

break the ice 破冰

miss the boat錯失良機、沒有領略意思

learn the ropes摸透竅門

7. fishing垂釣

to reel in把魚拉上岸、取得利益、把人騙到手

to take the bait上鉤

bait and switch掛羊頭賣狗肉

he’s not the only fish in the sea他不是世界上唯一的男人

to have other fish to fry有更好的事可以做

can of worms一團亂麻

off the hook從魚鉤解下來、擺脫責任

hooked on上癮 

fishy腥臭的、可疑的

hook, line and sinker完全相信某人的說詞

fish out撈出來

fish out of water離水之魚、沒有得到適當安頓

fish story吹牛、講大話

8. golf高爾夫球

to tee someone off激起某人

under par/not up to par低於標準桿數、未達到標準

up to par已達到標準

par for the course這個球場裡的標準桿、司空見慣

hole in one一桿進洞

make the cut取得後兩場比賽的資格、被錄取

golf widow因丈夫愛打高爾夫球，而常獨處在家的婦女

9. track and field田徑

jump the gun偷跑

race against time分秒必爭

toe the line循規蹈矩

clear a hurdle過欄、排除困難

come in a close second緊跟在第二位

10. horse racing and betting賽馬和賭馬

jockey for position爭取一席之地

off and running開跑了

neck and neck並駕齊驅

also-ran落選的、無足輕重的人

safe bet安全賭注、有把握的事

back/bet on the wrong horse下錯賭注

all bets are off所有賭注被取消、原來的預測不算數 

down to the wire到最後一秒才完成一件事

have the inside track佔據內圈跑道、因掌握內幕而佔優勢 

in the homestretch最後直線賽程

11. cards and gambling紙牌戲和賭博

chip in下賭注、出一點錢

it depends on how you cut the cards看你怎麼簽牌、看你從哪個角度來看

hold all the aces拿到所有的王牌、佔盡上風

break even損益平衡、不賠不賺

winner take all贏家通吃

under the table台面下的交易

to win hands down輕易取勝

against all odds儘管困難重重

cash in your chips兌換籌碼、死亡

12. billiards撞球

call the shots報袋、發號施令

behind the eight ball身處黑八球後、陷入困境

還有射箭、狩獵、溜冰等其他領域不計其數的運動相關片語，讀者有興趣想看更多的例子，可以用sports idioms 或sports metaphors 做搜尋關鍵字，Wikipedia 也有相當詳盡的資料。

越新的片語，越容易讓人聯想原意

體育片語跟其他片語一樣，有新舊之分。一般來說，時代久遠的已完全融入日常語言裡，使用時，不一定會想到原本出自哪種運動，例如，中文有很多跟「射箭」有關的片語，像「百發百中」、「一箭雙鵰」、「指天射魚」、「一言中的」等，古時候，射箭是「六藝」之一，屬於高等教育的基本訓練，現在射箭卻沒那麼流行，當我們用「目的」這個詞時，不一定會聯想到「射箭」；使用英文片語“ to beat someone to the punch”（先打中對方＝先想到一個主意）時，也不一定會想到拳擊。這幾十年才出現，相對新的片語，常常比較突兀，也容易讓人聯想到原來的用法，例如一聽到 “He really hit it out of the park” 這句話時，一般人心裡應該真的會浮現球手極力揮棒的影像。

在適當時機能套上一句運動相關片語，可以把意思傳達得更生動、讓大家聊得更開心、還能提高自己的形象，可是以下幾個問題也該注意一下。 

母語者該更體諒英語學習者

像中文成語一樣，英語的idioms多到學不完，連母語者不一定都會，更何況L2的學習者？可是美國的外語教學比較不受重視，除非是新移民或個人有特別興趣外，否則一般的美國人多半都只會英文一種語言，因此更不容易體諒外國人說英語的困難，就算出國旅遊時，美國人也不一定懂得調整自己使用的單字片語難度。對不同的人多發揮同理心，是美國當下極需改進的地方之一，但這不是一個短時間內容易解決的問題。 

要聽懂運動相關片語，其實不只是語言問題，還需要了解各種運動的基本玩法、規則和慣用語，如果不懂美式橄欖球是怎麼玩的，當聽到有人說 “I'd rather punt on this question”，就無從知道對方想要表達什麼（這裡的“punt” 就是「把問題丟給別人」的意思）。就算是英語說得相當溜的人，很多像是瑞典、荷蘭等德系國家的人，甚至還包括英語為母語的英國人在內，喜歡的運動種類可能跟美國人不同，例如，一般歐洲人比較熱衷足球，對美式橄欖球和棒球並不熟悉，因此常聽不太懂這些片語。相反的，喜歡足球和板球的英國人也有自己的體育相關片語，常讓美國人一頭霧水，例如：

13. soccer (European football)足球

hat trick一人連得三分

Hail Mary「萬福瑪麗亞」傳球 

14. cricket板球 

sticky wicket場地泥濘的三柱門區、處於不利地位

hit for six六分球、徹底打敗對方

bowl someone over擊倒、把人迷倒

that’s not cricket不公平、不規矩

把語言當作權力鬥爭的武器

其實不只是外國人常聽不懂這些體育片語，還有更大、更基本的族群也不懂，就是……女性。雖然有些女性真的喜歡看運動賽——或許也真的有男性喜歡陪老婆去選購衣服！——可是一般來說，專業體育是男人的天下，女性體內的睪丸素只有男性的5-10%左右，因此對競爭性和攻擊性強的活動興趣遠遠低於男性，所以體育片語最能引起共鳴的對象也會以男性為主。有時男生間互相使用體育片語也能用來鞏固所謂“old boy network”（老哥兒們人脈網），就是自己老同學和其他圈內的人，無論有心或無心，都有點排除女性在外的效果，以至於有人在網上發表一篇以“The Most Annoying Sports Metaphors and Idioms” 為題的文章。

實際上，美國的整體體育訓練系統從小學就開始，這個體系的重要性逐年增加，直到高中時，參加球隊變得跟學業差不多重要的增光管道，遠超過一般其他的國家。這是為什麼呢？簡單來說，發揚競爭性體育的初衷是培養人才以便注入國防、大企業和公部門，在這幾個體系裡，有領導地位的工作多由男性擔任，女性一向只扮次要的角色。身為世界強權的美國，無時無刻都得力求繼續維持其世界之冠的地位，重視體育訓練也是維持浩大軍力的手段之一，體育片語因此能反映出美國社會的本質和性別不平等的一些面相。

蘋果大？還是棒球大？

美國人對體育的鍾愛也反映在其他領域裡。幾十年前，醫生常用食物來形容腫瘤大小，例如pea-sized「豌豆大」（1cm左右），再來就用：peanut「花生」、grape「葡萄」、walnut「核桃」、lemon「檸檬」、egg「雞蛋」、peach「桃子」、apple「蘋果」和grapefruit「葡萄柚」來比大小。可是近幾十年來，常常用不同球類來做比較，例如像marble「彈珠」、ping-pong ball「乒乓球」、golf ball「高爾夫球」、tennis ball「網球」、baseball「棒球」（印度常用cricket ball「板球」）、softball「壘球」等來描述腫瘤大小，超大的還看到用soccer ball「足球」，甚至beach ball「海灘球」來比大小！最常用的應該是 golf ball-sized「高爾夫球大」，因為醫生常以此大小來界定腫瘤長到多大時務必要去看診。除了醫學，還有氣象報導出現冰雹時，除了食物和銅板，也常用高爾夫球、棒球和網球來形容冰雹大小。 

查片語宜避開腦筋不會轉彎的Google Translate！

多留意並查閱不熟悉的片語可以大大提升你的英語聽力和表達能力。對片語的意思不確定時，還是直接用一般的Google搜尋比較好，避免使用Google Translate。GT頭腦比較簡單，通常只會呆呆地把一個字一個字的字面意思翻出來，例如，借自狩獵的“He sent us out on a wild goose chase” 這句，並不是「野鵝追逐」，而是「他剛害我們白跑一趟」的意思！  

下期預告：火雞來自土耳其嗎？丹麥麵包來自丹麥嗎？奇異果是紐西蘭的原生植物嗎？以上皆非。那，為什麼這樣叫？下期揭曉，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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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台大外文系教授 史嘉琳

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21年0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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